《新山青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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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南花开故人归

   期次:第19期   作者:文化传播学院2018级 张梦琳   


  暑气在九月中旬后渐渐衰退,父亲在主管城南老城区拆迁一事。我闲来无事,请求父亲带我一同去老城区看看。父亲奈不过我,只能答应下来,但是很严肃地告诉我不能给他添麻烦,我瞧了瞧父亲,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  夜幕初上,华灯降临。父亲总会在吃晚饭时跟母亲讨论他的工作,他从小教育我:“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。”我自然在旁边安心吃饭。可父亲有次说着说着便拍桌,面露怒色,把我吓了一跳。“这次城南拆迁有一家死活不愿意搬,你说说看我们搞拆迁也是为了开发新区,为了大家好!这人怎么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,弄得整个拆迁进度都慢下来了。”父亲口中的钉子户,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?我着实感到好奇,想一探究竟。
  过了几天,父亲如约带我去了老城区。白墙古瓦,鹅卵石上青苔纵意生长,爬山虎已经绕过了檐角。父亲带我来到了这家“钉子户”门口,准备再商议搬迁的事。开门的是一位和蔼的老奶奶,她满怀欣喜地开门,但在看到是我们时眼睛一下黯淡了下来。她开了门并邀我们坐在院中青石板凳上,顺道给我们沏了茶。但这时父亲突然有个重要的电话去一旁接了,留我和老奶奶两人独处。
  小憩半刻,我发现老奶奶一直在望着什么,我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,除了那道破旧的大门便无它物。我不禁好奇地问道:“老奶奶你在看什么?”老奶奶莞尔一笑:“小姑娘,想不想听奶奶给你讲故事?”我点了点头说:“好”。
  奶奶名叫曾文慧。1935年春,在父母的撮合下认识了自己的丈夫陈一霖,刚开始她并不喜欢一霖,总想逃着躲着不见他,但从某天开始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呆头呆脑,不懂怎么逗女生开心,但总会给人一股安心的感觉,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便和一霖结婚了。门当户对,琴瑟和鸣。
  奶奶说:“我当时就觉得下半辈子就是他了。我的另一半可以词不达意,但他一定要真心实意,我们家那位就是这种赤诚的人。”
  可好景不长,1937年7月7日,日军全面侵华,此后陈一霖下定决心要把万恶的日寇赶出祖国,于是他加入了共产党。她苦苦哀求陈一霖可不可以不去,因为这一别她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他。他满含温情地告诉她:“别怕慧儿,你就在这等我,我一定不让你受到伤害。”
  他终是走了,是她帮他收拾的行李。
  “他心里不仅有我,更有一个国,国比家大,所以我让他走。”
  战火连天,刚开始陈一霖投奔党的时候还时不时给她写信,可后来战事吃紧,信也少了。她只有每天在这里等着陈一霖,生怕错过一点消息。后来国共合作,新四军也随之组建起来。他也终于来信,说他加入了新四军还是班长了,信中问她可否安好,还嘱咐她千千万万保重身体。她连忙给陈一霖回信,可是了无回音。
  于是,她便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。
  我打断了奶奶:“奶奶,那爷爷最后回来了么?”
  奶奶娓娓道来:“后来新四军反击日伪军的夏季大扫荡,不得不进行领导组织基地转移。1941年7月11日组织撤离,陈一霖领导几个班断后。那次死伤惨烈,但共产党以少胜多,组织也成功转移。”
  我听到这激动不已:“那爷爷呢,爷爷还在么?”奶奶一直微笑着但手却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袖 :“不在了,他掩护他班上的成员离开不幸牺牲。”奶奶眼框红了。“他死前还嘱托他的战友,说等战事结束以后就将他葬在这里,过了几分钟他便撒手人寰了。”她听说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像丢了半边魂魄,整日抱着为数不多的信件泣不成声。
  “陈一霖啊陈一霖啊,你说叫我在这里等你,我便花了我的大半岁月等你。你生前不回家,我便守望着你。你死后想守望你守护的,我还是在这里守望着你。我在等你,在等你回家。”
  1949年,新中国成立。
  1966年文化大革命,奶奶依旧在这间老房子里。
  我听见奶奶的眼泪滴在石板上发出来的声响。
  风拂过大门,门开了,奶奶突然咧开嘴笑了。
  花也开了,香气弥漫。
  父亲打完电话回来看着我和奶奶,继而说:“老人家你行行好,你看城南就你一家不搬了,我们的工作也不好进展,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安排好。”
  奶奶站起身来说:“好的我搬。”
  父亲起初一脸措然,不过随后就喜笑颜开地跟奶奶商议搬迁的事宜。任凭父亲提什么条件奶奶只是微笑地点点头。
  过了很久城南搬迁圆满结束,老城区的居民一切都安置妥当,新区也逐渐建起来了。听父亲说这一带前面就是战场,开发这里搞成了红色旅游区。
  我知道这一定是爷爷的力量。
  后来父亲跟我说以前城南老区的奶奶已经去世了,离开的时候很安详。
  我知道奶奶一定是等到了她一直在守望的人。
  城南花已开,故人缓缓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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